他们万山公社只有一个初级中学,没有高中,要上高中,就只能去安国县城。
县城离他们双溪村太远,池学农要去县城上高中,就只能选择住校。
住宿费倒是不贵,一个学期两块钱,加上一块钱电费,一块钱水费,一共四块钱。
伙食费就多了,池学农找人打听过,安国一高食堂可以自己带米去蒸饭,这样买饭就不用粮票了,一次只要交两分钱。
70年代高中食堂,可以自己带米去蒸饭
可问题是,池学农家穷的顿顿野菜糊糊,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顿大米饭,池学农要在学校蒸饭吃,每个月至少要带十几斤大米去学校。
就池家那条件,哪来的钱和粮票,每个月能给他换十几斤大米啊?
再加上除了米饭,菜也要带一点,也不能顿顿都吃家里带的小咸菜,偶尔买点食堂的肉和菜,改善一下伙食,算下来,一个月在吃饭上面的花销,至少要五块钱。
徐革英原本的打算是,她从娘家带二百块钱嫁妆,这笔钱全都留着给池学农上学,勉勉强强,够他上完高中三年。
可现在,她娘居然说,家产要全给两个嫂子,他们三兄妹,一分钱都分不到,那怎么行?
学农哥还等着她的嫁妆去上学呢。
不单是徐革英接受不了,徐振华和徐振民俩兄弟,更加接受不了。
徐振华还是维持他“长房嫡子”的派头,大大咧咧地质问爹娘:
“爹,娘,你们不会真老糊涂了吧?
我刚离婚,惠芬也没给我生个儿子,你们让我分家,一分钱都不给我,那你们让我怎么娶媳妇?
怎么给咱老徐家传宗接代?”
徐振民眼珠子贼溜溜地转了转,“爹,娘,你们可想好了,大嫂跟红霞是能伺候你们养老,她们俩毕竟是女人,女人能给你们送终,能给你们摔盆吗?”
徐振华:“对!没儿子摔盆,那就是断子绝孙了啊,爹娘你们可要想清楚了。”
四周一片寂静。
徐家这边的长辈沉默片刻,开始劝徐江淮——
“振民说的有道理啊,儿子可不能不要啊江淮,不然以后你跟爱兰走了,谁给你们披麻戴孝,摔盆送终?”
“就是就是,儿子不听话,揍一顿得了,哪能真不要儿子啊?以后谁给你们摔盆?”
褚红霞张了张嘴,很想说她和大嫂都能给公婆摔盆哭丧。
她力气大,大嫂眼泪多,专业摔盆哭丧!
可她说了没用啊,从古至今,只有儿子孙子才能摔盆,没儿子的,死都死不安生。
因为别人会在你坟头蛐蛐,说你断子绝孙了。
看到自己三两句话,就把爹娘给吓住了,徐振民暗暗得意,等着爹娘低头给他们兄弟俩服软。
徐江淮阴沉着脸不说话。
因为上辈子,他和老伴掏心掏肺的养大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,最后他死的时候,徐振华兄妹四个,只顾着在他的灵堂上吵架争家产,没一个真心为他哭丧的。
后来送葬摔盆的时候,老大因为他给老二多花了几百块钱,故意摔了好几下,才把盆子给摔碎,这在他们当地,是非常不吉利的事情。
上辈子他连命都搭上了,都换不来这几个白眼狼真心实意的孝顺,他还能指望这辈子?
徐江淮只是低头生闷气,赵爱兰直接贴脸开大——
“老娘人都没了,要人摔盆干啥?”
“摔个盆,难不成还能让老娘活过来?”